环法第17赛段,比利牛斯山脉南麓的沥青路面在正午阳光下蒸腾扭曲。这是在公路车运动的最高舞台上,两条车轮极速的碾过平坦的路面,一往无前。
陈宸的码表显示当前时速82km/h,海拔高度1987米。他屈肘收腹,让S-Works战车的破风架切开滚烫气流,前轮距离防护栏仅剩三指宽的空隙。
“陈,无线电故障!机械师失联!“副将丹尼斯的声音在队频中支离破碎。
陈宸的余光扫过后视镜——本该紧随其后的车队后援车不见踪影,唯有身后威凯尔的Cervelo R5在热浪中摇晃如海市蜃楼。
“没关系的,放松心态,车队所有压力都在我身上,我可以的。”陈宸喘了口气,然后继续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萨拉,他的速度只快不慢。
这是HC级爬坡后的连续下坡路段,总成绩榜上他落后黄衫3分17秒。车队经理艾伦的战术本应让他在最后5公里发动进攻,但现在他孤身陷在第九名的位置,后援车携带的备用轮组和工具坠入了300米深的峡谷。
“齿比34-28,踏频保持102。“陈宸的肌肉记忆自动校准动作,汗水从头盔边缘滴落,在碳纤维车架上炸成盐粒。
前方六连发夹弯悬挂在裸露的石灰岩壁上,每个弯道倾斜角超过45度,护栏外的碎石坡落差超过700米。
萨拉的碟刹发出尖锐摩擦声。这位斯洛伐卡冲刺手在第三个弯道过早减速,后轮在环氧树脂涂层上划出蛇形轨迹。陈宸的瞳孔微微收缩——机会来了。
他猛然切换齿比,踏频也骤降至75rpm。这种在陡坡强行降档的操作近乎自杀,但后拨链器精准咬合飞轮的咔嗒声证明机械师的完美调校。战车像被弹射的箭矢般掠过萨卡左侧,前轮距离悬崖边缘仅剩1.7厘米。
“疯子!“萨拉的咒骂裹挟着气流从耳畔掠过。陈宸的功率计显示此刻输出达到1200w,这种恐怖的功率值在海拔两千米的高度爆发,车辆也提升到一个恐怖的速度。他的视网膜倒映着科卡尔战车后叉上摇晃的能量胶包装——法国人显然在爬坡段透支了糖原储备。
第五个弯道,陈宸的锁鞋擦到地面,迸溅出了火花。他以一个恐怖的倾角切入内线,后轮在砂石缓冲区甩出扇形尾迹。这个动作让实时排名跃升到第四位,与领骑集团的时间差缩短至19秒。
热风掀起他后背的号码布,露出被紫外线灼伤的皮肤,汗水在骑行服上析出的盐霜勾勒出肌肉轮廓。
“后援车出现在9点钟方向!“丹尼斯的尖叫突然刺破通讯器杂音。陈宸的余光瞥见那辆本该坠毁的雪铁龙货车——它奇迹般地卡在弯道外侧的排水渠里,后勤主管正疯狂挥舞着备用轮组。
战术选择在0.3秒内完成。陈宸放弃进入补给点的机会,将水壶里最后50毫升电解质溶液浇在脖颈处。清凉感刺激神经的瞬间,他发动了职业车坛臭名昭著的“剃刀战术“——在连续下坡路段保持攻击姿态,用极限过弯压迫对手刹车系统。
第六个发夹弯,阿拉利浦的DA电子变速出现延迟。法国冠军的战车在降档瞬间发生链条震颤,陈宸趁机从外侧完成超越。此刻他的心率稳定在172bpm,血氧饱和度却因海拔影响降至88%,这是接近人体耐受极限的数值。
“当前排名第二,差距11秒!“丹尼斯的声音因激动而失真。陈宸的视线锁定前方科特尔的Cervelo,意大利人的后拨链器沾满泥浆,每次变速都伴随金属摩擦的异响。终点拱门在3公里外的山坳处闪烁,像悬吊在岩浆上的钻石。
第七个弯道,陈宸将身体倾斜到50度。热熔轮胎与地面接触面缩小到离谱,前叉因持续制动开始散发焦糊味。科卡尔显然注意到追击,试图用蛇形走位封锁路线,但陈宸的手变在0.5秒内完成四次精准操作,顶级碳纤维的da曲柄因为陈宸大腿瞬间爆发的力量导致轻微弯曲,战车如同跃出海面的逆戟鲸,从意大利人左侧不足20厘米的缝隙完成超越。
“当前排名第一!“整个车队通讯频道在咆哮。
不需要听下去了。
陈宸的视网膜倒映着终点拱门的反光,身后最近的对手被他拉开47秒差距。比利牛斯山的风裹挟着碎石拍打面颊,他习惯性去摸锁骨处的车队纹身,那里已经被晒得发烫。
最后的直线下坡段,赛段冠军几乎就在眼前。陈宸的破风头盔在风中发出高频震颤,他将握把位置前移2厘米以保持稳定。码表显示时速突破99.9km/h。
后援车后视镜里,车队经理艾伦的脸因狂喜而扭曲。
然后他听到了那个声音。
“完了!!!”陈宸看着轮胎前面不远处的石子,连忙把重心压低靠后,双手握紧车把,然而好像没有任何意义。
起初是轮胎碾压碎石的脆响,接着是碳纤维轮组发生谐波震动的蜂鸣。职业车手的危机本能让他瞬间做出三点着地姿势,但前轮辐条在104km/h时速下却瞬间断裂!事发之突然超出了所有应急预案。
时间突然变得暂停。
陈宸看见自己的S-Works在空中解体,轮毂崩裂成金属霰弹,车队纹身上溅满自己锁骨断裂迸出的血珠。这不是他的第一次摔车,但好像是最后一次摔车,他看到了后援车,看到了自己触手可得的赛段冠军,看到了光明的未来。
他不知道UCI官方在做什么,也不知道为什么即将到达终点的下坡路段为什么会有碎石,他只知道这一切都:
“完了。”
烈日依旧炙烤着比利牛斯山,唯有陈宸的码表还在倔强闪烁——
当前排名:1。
车队的后勤主管举着没来得及递出的水壶僵在原地,从身旁冲过的科特尔在冲过终点线后划着十字架跪倒。丹尼斯扯烂了通讯器,艾伦的咆哮卡在喉咙里变成呜咽。比利牛斯山的风依旧裹挟着碎石扫过赛道,唯有那枚镶在车架上的UCI认证芯片还在闪烁,像嘲弄命运的火种。